白沙、延德考

　　2018新春之际，尽管很忙很忙，但还是完成了此贴输稿嚣设置。历史，它真的很有趣。只是，笔者也没太明白什么是“史考”，只知道在写，在史籍中找真实，在学习中找趣味，在尘嚣荒草中找历史；只是，写出来的东西，居然有人说“好”，居然得到“捧场”。其实说好大可不必，敢把这篇枯燥乏味、望之生厌、如坠云雾的文字读完，笔者就深感荣幸了。

　　白沙村，这个在地图上并不起眼的小村庄，其中却藏有不少历史奥秘输稿嚣设置。《正德琼台志》卷二十七•古迹载：“延德县，在州（崖州）西一百五十里，今白沙铺西南黎白港。”看似寥寥二十几字，却是重要的历史资料，是铭刻于白沙这块土地上的历史文化印记。正因与延德有着密切的历史渊源关系，“白沙”之名，历史可追溯至987年。北宋地理名著《太平寰宇记》，该书撰成约于北宋雍熙末（987年），卷169介绍“儋州昌化都”州境四至八到时载：“北至……西北至……东至……西至旧振州延德县界白沙三百四十七里。”可以确定，“白沙”作为一个地名，自987年已存在，迄今1031年。南宋中期的《舆地纪胜》也引用《琼管志》记载“再建延德军于地名白沙侧浪”。除了地方志，历代正史对“白沙”也有类似记载。《宋史•地理志六•广南西路》记载：“崇宁五年（1106），复置延德县于朱崖军黄流、白沙、侧浪之间。”黄流、白沙、侧浪之地名也似首次被正史所记载。

　　“白沙”之名始见于北宋初期，但早年的“白沙”已彻底变形，今仅查考到黄流陈氏始祖彦祥公是最后离开“白沙”之地的第一人输稿嚣设置。元延佑六年（1319），陈彦祥公乘船到“儋之延徳里即今白沙村”（位置在今乐东尖峰白沙村附近）小住，接着携眷定居黄流，现存道光彦祥碑文记载这一史料。今天的白沙村，系宣统三年（1911年）南丰乡南区（今乐东佛罗地区）各村人聚居成村。立村姓氏为林、梁、王。白沙村原立于白沙港（前称黎白港）北边滩涂，村民以农业种植和打渔为生，因多次受洪水侵袭，解放初期陆续迁至东边约二公里外，即今白沙村。

　　悠悠岁月，恍若前生输稿嚣设置。2017年10月27日，笔者在白沙村打探，当日参观到一村民收藏的宝贝：从延德遗址挖出的多枚北宋钱币和几只几近完整的宋代瓷碗、元代瓷盒。这位村民挖出的北宋圆形穿孔铜钱，大小不一，虽有不同程度腐蚀，但能辨认，其中有咸平元宝、景德元宝、元丰通宝、崇宁重宝和崇宁通宝。据查，咸平元宝，宋真宗赵恒咸平年间(998-1003)铸造；景德元宝，系景德年间(1004-1007)铸；元丰通宝，为北宋神宗赵顼于元丰年间(1078-1085年)铸造；崇宁通宝、重宝，分别为北宋徽宗赵佶崇宁年间(1102-1106)所铸。北宋钱币和宋代瓷碗、瓷盒，它们是白沙河畔延德历史文明最直接的文物证据。白沙村民到底挖到了多少宝贝不得而知。老谋深算的笔者正假装与主人闲聊时又陆续有人站出来声称，他家里也有这些宝贝。据村民说，村里的很多从延德出土的文物都是很便宜的卖了。

　　白沙村民从延德遗址上掘得的咸平元宝、景德元宝、元丰通宝、崇宁重宝和崇宁通宝等北宋钱币，足令人遥想彼时之延德输稿嚣设置。白沙河谷博物馆现收藏延德遗址出土的重约750克的半透明玛瑙珠串饰，其质地温润厚重，令人赏心悦目，其因经长期佩用，细看有磨损痕迹。袁金华馆长认为，此物或为汉和汉前文物。《乐东志》所记延德旧城遗址出土的玛瑙珠串饰和白沙河谷藏品源自同一处。据袁馆长介绍，上世纪六十年代，佛罗林场职工在延德滩涂挖坑造林时发现一瓷罐中装满了玛瑙珠子，他从亲戚手中仅得到极少的一部分，后经他穿珠成串，现藏于馆。这些历史遗物，除了白沙河谷藏品外，多数已去向不明。此外，在位于白沙村南的延德遗址上，至今还可发现大量的古砖和陶、瓦片等重要遗物以及大片沧桑古树。这些，可作为该地曾有行政建置的重要佐证。

　　海南四州“昔于陆路少通，多由海达”，故南宋丁谓贬崖时有“再涉鲸波”之语输稿嚣设置。古代人早认识到，河流贡献了水源，对生命来说是不可或缺的，纵贯南北的河流，因汇集成港，对交通运输、经济、军事和民生都有非常有利，激励着人类去开创文明的发展。崖州大大小小的河流，似大地上的血脉，它们都是古崖州重要的文化标志。崖州之地，东有宁远，西有延德，“俱以水名”。白沙河和白沙港是延德文明的生命线。先有白沙河（延德水）再有延德名，延德水见证了延德岁月浮沉和前尘往事。《新唐书•地理志》载：延德，以延德水名。《舆地纪胜》卷127载：延德水，《元和志》云，去废延德县一里。至明代，《正德琼台志》大致标明“延德水”的走向，白沙港也首次见诸海南方志：“延（有史籍又记“乃”）澄江，又名白沙港，在城南（今感恩）七十五里（原志误记为“县东北四十里”）南丰乡，水澄澈，源自黎母山，流经白沙，会潮成港。”《民国感恩志》记载：“白沙港，在城南七十五里，受乃澄江水入海。细流易淤，疏通时商船亦常在此运货。”

　　“白沙”，这个与普通农村没有多大区别的小小的村庄，伴随“延德”几度兴衰存废，处变不惊输稿嚣设置。翻开《民国感恩志》，白沙的山川形胜尤为毓秀，除了白沙河（延澄江）、白沙港，这里还有白沙塘、白沙沟和白沙渡，它们和白沙河相互依存，密不可分。白沙塘，在城南（感恩）七十五里，源出陀仑岭下，有大溪直经此塘入海，其间筑塞陂坝灌田无数；白沙沟，在城南七十五里大河旁，灌田十余亩；白沙渡，县南七十五里。

　　据白沙一村民介绍，过去，延德遗迹人文还相当丰富，附近村民在自家地里劳作时，一不小心就挖到陶罐、古钱币等宋元以来的文物遗存，现在，在延德遗址上还不时能看到残砖断瓦输稿嚣设置。延德背后，今白沙村民耳口相传有“石狗村、打银冲”二个名字。一村民说，延德遗址上的“石狗村、打银冲”流传已久，石狗作为一方的“守护神”和镇邪避灾之物，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延德遗址还有为数不少的石狗存在，“石狗村”得名估计和其有关。至于“打银冲”一名何来，村民说，“冲”为“坡”，“打银”意思是手工锻造银器、银饰，“打银冲”或为锻造银器的山坡。这位村民继续说，早年，延德“打银铺”，打出的银器经白沙港双桅帆船转送各地。这时又有村民表示，早些年有不少村民陆续挖出许多“宝贝”，但白沙村是文物贩子经常光顾的地方，大量的文物已经被收走，这么多年来也不见政府部门人员有做过任何考古勘探和抢救性发掘。有村民表示担忧，当地政府应尽快对延德遗址制定和出台保护方案及抢救措施，否则，连数十棵古老的酸梅树也会被连根拔起，再毁掉这些古老树木，则意味着古老的延德遗址彻底消失！

　　延德之名，最早见于《隋书•地理志》输稿嚣设置。此后，《新唐书》、《旧唐书》、《宋史》、《明史》等正史，《元和郡县志》、《太平寰宇记》、《正德琼台志》、《舆地纪胜》、《方舆胜览》以及各种有关海南的通志、府志、县志等诸多方志对延德历史沿革均有记载。隋大业六年（610）置延德县，唐天宝元年（742）置延德郡（延德郡由振州改置，存十四年），南汉（917年－971年）时裁撤延德属县.，北宋崇宁五年（1106）再置延德县。大观元年（1107）延德由县升军，政和元年（1111），延德军被废并入感恩县，同年，其倚郭县通远改通远镇。五年后的政和六年（1116），朝廷在此地设置延德寨，又以通远镇为寨。《正德琼台志•兵防上》记载：“崖有营兵。政和末，又置延德、通远二寨，招士军习武艺。”“延德寨，在崖州、感恩界。政和六年置。”宋代的琼州军事戍防地，共置二栅、八寨和二镇，其中有吉阳军的临川镇和藤桥镇（均为熙宁六年所立），有崖州的延德寨和通远寨，“诸镇寨皆有守兵”。可见延德作为沿海要地，自古朝廷就屯兵驻守。延德寨为何时溃散？据李勃《海南历代建置沿革考》引《宋会要缉稿•方域十九•请罢寨官》所述，昌化军延德寨于宋孝宗乾道元年（1165年）经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奏请而废，原因是“延德知寨及主簿，亦差命官，月俸无以支给”。笔者手上没有《宋会要缉稿》，但按查考各类史料，延德寨在元前已不存在。隋大业六年（610）至北宋政和六年（1116）的五百多年的时间里，延德在一个叫“白沙”的小村旁边掘土筑城，其经县、郡、县、军、寨屡次建置变革，或裁撤或移置，甚至裁而复设，至北宋后期，延德最终变成营垒而成为戍守之地。

　　千载之下的延德，弹丸小邑，或因僻处一隅，似烟似雾输稿嚣设置。笔者贴文《消失了的崖州古县》曾对延德部分有了一定的详解，本文不再累赘。文末要记叙的，即为自宋元后，延德、白沙之地相继设立的巡检司、沟堡、驿递、塘铺和津渡，上述种种，不是传说，而是历史真实的瞬间。

　　关于延德巡检司

　　巡检司因地而异，多数功能类似今天为维持地方治安、稳定基层社会秩序的“派出所”输稿嚣设置。

　　延德属崖州、感恩界地输稿嚣设置。“山川之形，千载不易。”延德，北靠小黎母山（今尖峰岭俗称）南临大海，东西感恩、崖州相接。延德占据山水险要地势，又是交通必经之处，因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而成为清代以前历朝历代经略的边陲要地。

　　宋政和六年（1116）置延德寨，“后立巡检司”，延德巡检司为何时所立却难稽考输稿嚣设置。按唐胄于明正德十六年（1521）撰成的《正德琼台志》记载“后立延德巡检司与甘泉驿，及司迁、驿革，旧址成林，石条、石磉、石狮俱存”，其中“及司迁”，意思是说1521前延德巡检司已经迁移，究竟迁移何处，因史籍记载时间不详而疑窦丛生。但按《正德琼台志•郡州邑疆域图》标注，延德巡检司不在“白沙铺”而是位于“岭头铺”西北，此时此地的“延德巡检司”应是“一次迁移重建”。《正德琼台志•卷三十秩官•感恩县》记载：“黄忠信，国朝（明朝）知县，建县治及延德巡司。”“洪武二年，知县黄忠信创建感恩县治完备，官全设”。按照记载，位于“岭头铺”西北的延德巡司疑为洪武二年、首任感恩知县黄忠信重建。

　　感恩是一县一司，但崖州却是一州三司输稿嚣设置。按明代和清代的地方志记载，因为“海寇之害、黎岐之扰”，崖州境内巡检司同样变动亦较为频繁，“延入内地”，几度迁置和易名。通远巡检司，先治崖州黄流村，正统乙丑(1445年)，移郎凤岭下（三亚）。乾隆五年，因“慎重黎疆，请改设于藤桥市”，易名永宁司；抱岁巡检司，先治崖州抱岁村。永乐间，移置州西八十里乐罗村。乾隆四年 (1739)迁移乐安城易名为乐安司，光绪年间，因“衙署倾圮，暂驻九所市”。崖州三所巡检司中，另外一处是明代的藤桥巡检司。

　　《正德琼台志•巡司》记载：“延德（巡司），治感恩县东南八十里南丰乡输稿嚣设置。”《正德琼台志•徭役》载：“延德巡司弓兵三十名。”《正德琼台志•巡司》记载海南巡检司有东路六司和西路九司，计十五司。东路为铺前（文昌）、青蓝（文昌）、调嚣（乐会）、莲塘（万州）、牛岭（陵水）、藤桥（崖州）六司，西路为清澜（琼山）、澄迈（澄迈）、博铺（临高）、田牌（临高）、镇南（儋州）、安海（儋州）、延德（感恩）、通远（崖州）、抱岁（崖州）九司。

　　《嘉靖广东通志•琼州府•弓兵》对“延德巡司”也有类似记载，其在“弓兵”条记：“感恩一，曰延德，弓兵三十役输稿嚣设置。”《嘉靖广东通志•琼州府》记事止于明嘉靖十四年（1535年），其后的各类史籍中已没有延德巡检司出现，即便出现，也已是“古迹”了。《万历琼州府志•巡检司》记载海南十二个巡检司同样没有延德司出现，后面附文“……感之延德，俱陆续奉文裁减，故不庚载”。可以确定，延德巡检司裁撤时间大约在万历年间(1573年-1620年)。

　　关于甘泉驿、白沙铺

　　《正德琼台志•驿递》记载：“星轺[琼山]、澄口口口、伦江[儋州]系宋驿；烈楼、白沙[俱琼山]系元驿输稿嚣设置。”作为古代供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、换马的场所，宋元已有关于海南驿站的记载。有驿站必有驿道。驿道是古代陆地交通的主要通道，也称“官道”。正德年间，海南已形成“北始琼山、南极崖州”的环岛古驿道。明代《正德琼台志》所记海南东路、西路各六驿，其中崖州境内东路有太平、都许两驿，西路设义宁、德化两驿，均为明初所立。明初的感恩县境，设甘泉、大南、县门等驿，因“邑小民疲”，正统年间革去“甘泉、大南”二驿，正德初，“副使王檵奏革县门驿”。至万历二十七年（1599年），感恩已无驿，崖州因“并附通远、藤桥二巡司兼理”仅存义宁（黄流）一驿。

　　《正德琼台志•古迹•感恩》记载：“甘泉驿，在县南三十里白沙铺左输稿嚣设置。正统间革，基存。” 《民国感恩志•古迹》载：“甘泉驿，在县南七十里白沙铺。正统间废，遗址犹存。”据考证，甘泉驿遗址在今佛罗白沙河谷文化园内。

　　“故驿因分列，而铺舍亦随以书”输稿嚣设置。长途驿站之间，又设铺舍辅助。按《正德琼台志•铺舍》所述，海南“四路铺舍共125所，国朝洪武三年创立”，分府门总铺、东路铺、西路铺、中路铺和北路铺（接徐闻），“邮亭中设，翼以两廊，铺前开牌额……每铺额设铺司一名，专掌簿历，铺兵四名，常川走递。”其中白沙铺为西路铺，亦为洪武三年所立。《嘉靖广东通志•铺舍》记载感恩铺舍有九处，“曰……南港、岭头、白沙、佛罗，俱在南丰都”。清道光年间，“白沙铺”名曰“白沙塘铺”，“南港至白沙每铺兵二名”。至清未，因现代“邮局”出现“白沙塘铺”而裁罢。

　　关于白沙沟堡、白沙塘汛

　　明清两朝重视边守，基层军事可谓棋布星罗输稿嚣设置。古代海南的基层军事“兵防”，宋代置“栅、寨、镇”，元代置“镇、寨、营”，明代是“寨、营、沟堡、烽堠、土舍、”，清代，营下设汛地、墩台和塘。

　　《民国感恩县志》引旧《志》云“县有南港、岭头、白沙、南北沟诸处，皆有官兵防黎”；引《方舆纪要》曰“白沙湾，皆滨海水深，寇船易入，拨兵哨守”输稿嚣设置。但白沙作为关隘要地，其军事据点的设置，似乎只是匆匆而过。“白沙沟堡”的设置，因是 “暂立”以“防黎”，至万历四十五年（1617年）前，此“沟堡”已撤裁（见《万历琼州府志•营寨烽堠》）。清初，还见有“白沙塘”的设置（《民国感恩县志》）。

　　与白沙相邻的深田、岭头两地，明设墩台、清设塘汛，“可兼顾无虞”输稿嚣设置。康熙四十三年，总兵范时捷巡视边海，建议添兵，后奉督抚行文查议，感恩知县姜焯添兵设防。“凡此俱属要汛，添兵刻不可缓”，四十四年，奉准于感恩岭头（白沙西北五里）拨崖营兵18名设汛防守。

（图为白沙河谷博物馆现收藏延德遗址出土的重约750克的半透明玛瑙珠串饰）

（以下图片为白沙河谷提供输稿嚣设置。这是早年在延德遗址上出土的瓦当、板瓦，其中还有莲花瓦当。

瓦当的形制和图案与其它地方出土的晚唐瓦当非常相似，很可能是晚唐遗物输稿嚣设置。）